老家的那两颗枣树

　　郑州二中杨杰

　　又是一年枣儿成熟的季节。

　　妞妞特别爱吃鲜枣，最近，每天接她回家的路上，只要她看到推着架子车的阿姨卖的鲜红的枣子，总能激起她的味觉，她的欢呼，总能听到她甜甜地叫着妈咪，希望能多换一点儿枣子吃。

　　今天，妞妞又发现了那位把架子车停在十字路旁边的阿姨，对着鲜红的枣子狠留着口水，我只好给她买了两斤，她欢呼雀跃。：“妈妈，我尝一颗吧!”“不行，回家得用开水烫了再吃，很脏的!”妞妞不情愿地把那颗即将放进嘴巴的红枣儿放回了食品袋中……

　　中午午休的时候，自己再也睡不着，总想起老家的那两棵枣树。栅栏前是一棵弯腰枣树，房门前是一棵挺直的枣树。

　　关于枣树冬天的记忆是模糊的，因为，冬天的枣树光秃秃的，唯一的记忆便是树枝上挂着那些秋季丰收的带壳的玉米，一串串地挂在枝头，时而会引来几只小麻雀，增添了冬天的几分生气。

　　冬天，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爬上树枝，然后把那串串玉米从树上系下来，这活在我的眼中，是最神圣、最好玩的事情，但这活总是父亲做的，我和弟妹只能靠边站着，这是我们最不服气的事情。我们只能在院子里剥皮，然后放进竹筐里。

　　那时冬天的夜晚，父母总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用简陋的工具剥着一个个玉米棒，很冷的时候家里会为外婆生上火盆，那是我和弟妹最爱的玩具，正是这个火盆，我们晚上的生活便精彩多了。我们把十几粒玉米埋在火盆里，只要听到“啪啪”的声响，我们便抢着去找炸出来的玉米花花，真香啊，等我们吃够了，每个人的脸上，弟弟的脸如包公，我和妹妹的脸都变成了花猫脸，我们总被拿着棍子妈妈骂：“一群讨债的，不能安生会儿!”我们总是笑着把炸得新鲜的玉米花放到妈妈的嘴里，然后跑开，不至于被棍子打着了屁股。

　　其实，我更多的对枣子的记忆，是枣子成熟的季节。

　　那棵弯腰枣树至少有百年的历史，像位慈祥的老者，粗粗的枝杆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威严，那弯弯的腰枝，好似是一把上好的梯子，使我们这些小孩子从来没有惧怕过它，只要稍稍用力，我们便能轻松地攀上去，再往上主要有三个枝杆，像他的三个儿子，每一个枝杆都是枝繁叶茂，都是一个精彩的世界，每一个枝杆都代表着一个丰硕的未来。

　　夏天，他能给我们带来荫蔽，我和弟妹总是躲在他的绿荫中，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寻找毛腊子，这种小虫子只有枣树上有，青黄色最多，偶尔会有些花色的，褐色的，经常被妈妈警告不要招惹这些腊子，妈妈说它们尾巴那里蜇着人，会像蝎子蛰着人一样儿疼。但谁信她的话，我们拿来小树枝，用各种各样的方法，把它们从树上弄下来，然后进行毛腊子比赛，真的记不起来我们是否被毛腊子蜇过，留在记忆里都是甜蜜的回忆。

　　最爱的季节便是秋天，“八月十五，落枣子。”这是我们农村里的一句俗语，每到农历八月十五前后，便是枣子成熟的季节。秋天的中午是村庄里最寂静的时刻，大人们为了下午繁忙的农活，他们都在午休，而对于我们这些孩子，中午，便是快活的时光。

　　有枣儿在枝头的那些日子，每天中午，我们都会叫来许多小伙伴，来参加我和弟弟的摘枣比赛。

　　我们每个人先选择弯腰枣树上的一个枝杆，然后一先一后，分别爬上枝头，然后开始摘又大又红，熟透的枣子，然后装进自己准备好的大口袋，装满了，爬下来，送到自己的队友手中。为了避免小伙伴们无聊，我们总是边摘着枣子，边用脚和手用力地摇着枝杆，呵呵，小伙伴们欢快的笑声总是能传满整个庭院。偶尔也会吵醒老妈，老妈总会骂道：“天杀的，哪天，我非把这枣树锯了不可!”妈妈总也会走来过，捡起那些被我们糟蹋的枣子，总是自言自语道：“这些，春节可以给你们包豆包儿，端午可以用来包粽子!”

　　房门前那棵直挺枣树，它长得太直太高 ,加上家里那只老黄狗的狗窝在那里，基本上没留在我的记忆里。唯一的记忆那棵枣树离邻家的平房很近，我们总是偷偷爬上邻家的平房，摘些新鲜的枣子。

　　好遗憾，两棵枣树一棵也没有幸存下来。

　　家里盖了新楼房，那棵挺直的枣树便完成了它的使命，被锯掉了。前边那棵弯腰老枣树虽然保留了下来，但基本上只剩下那个驼背了，他的三个枝杆也被无情地砍掉了。

　　后来，家里出了不幸的事情，爹爹开拖拉机进庭院时，不小心按成了倒挡，父亲被拖拉机无情地挤在了那棵老枣树上，肋骨挤断了一根，并扎到了肺里……

　　那段日子不愿回忆，我知道什么是心向下沉的感觉，父亲的身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不好起来，而我家的经济也因父亲陷入了困境，可我也在抉择着上不上大学的问题，也许从那一刻起，自己才真正悟到成长的滋味……

　　那棵枣树，在我们幼年时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;真的，我们任何一个小朋友在上面，无论爬的多么高，多么远，我们从来没有摔下来的事情发生;但却给父亲造成了伤害。

　　很可惜，两颗枣树没有留下任何照片，只能在我的记忆里;我虽然印象深刻，但我不会绘画，我又不能把它画下来，也许是一种永远的遗憾!

　　真的，如果那时的我有现在的想法，我一定让父母宁愿不盖高楼，也要留下这两棵给我童年记忆的枣树，特别是那棵弯腰枣树。

　　突然，我又想到了离我家两棵枣树不远的地方，在我们家庭院之外，还有一棵更弯更弯的枣树，它一点也不粗壮，但那棵枣树是我和童年小伙伴所有的记忆，、。每天放学后，那棵枣树下，总有我们不用手上树的比赛。那棵枣树后来可能是枯死了罢，我觉得我和小伙伴有一半以上的责任，想起它，总带着愧疚。

　　女儿吃着枣子，读着课文中的《小枣树和小柳树》，我回忆着记忆中的那些枣树，早已泪流满面……